短短几天里，南城市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马达带着周家那帮私人保镖回局里的时候，郑珣正在审讯室旁边的隔间看黄凯问话。
不过坐在里头的人已经不是蒋遥了，此时坐在审讯室里的人是闻慧娴。
作为第一起案子死者唯一的亲人，闻慧娴主动送上门来，让市局众人心里多了几分信心。
或许是老天有眼，助他们一臂之力，想找的人找不到，不找了，自己却又冒出来了，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回答黄凯问题期间，闻慧娴不止一次问起黎港，这让所有人都看出了端倪。
郑珣调出黎港的资料，又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靠的都是直觉。
直觉告诉他，当初闻慧娴生下孩子没多久便离家出走，后来丈夫和儿子都下落不明，不知为何，郑珣觉得那对失踪的父子或许就是黎勇和黎港二人。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闻慧娴昨晚会在听到警方找人的消息后，表现得那么激动。
因为是亲生母亲，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离奇失踪了，她心里自然是着急的。
然而郑珣问过了昨晚发现闻慧娴不对劲的同事，听过了当时情况之后心里头立刻涌上不好的预感。
就算闻慧娴是黎港的亲生母亲，在警察没有明说孩子失踪的情况下，她的情绪却突然失控到那种地步，那就表明……在那之前，她显然就知道点什么，所以即便警察没有明说，她也很清楚黎港遭遇了什么情况。
郑珣一颗心狂跳不止，屏气凝神听着闻慧娴的回话。
黄凯问：“黎港是你儿子对吧？”
很多时候，审讯期间的提问需要一点适当的直接，比如现在。
在黄凯还不确定是黎港和闻慧娴之间的关系，等待dna结果出来之前，只能先诈一诈对方，如果闻慧娴心理素质不行，那他很快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闻慧娴眉头紧皱：“他还活着吗？”
黄凯：“回答我。”
闻慧娴依旧答非所问：“他是不是出事了？”
黄凯眯着眼睛，绷着脸，语气沉着：“你应该知道答案。”
闻慧娴突然大声喊道：“我问你话呢！”
坐在黄凯身边的是位女警，正在敲打键盘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黄凯，眸中涌出几分担忧。
闻慧娴的手不断颤抖，看起来像是很冷。
但现在都快六月了，审讯室里又狭窄又闷热，怎么说都不该觉得冷才对，但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在发抖。
女警正欲开口，想告诉她黎港现在没事，但黄凯扫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别说话，她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随即黄凯说：“他被人杀了。”
这话像一道雷，当头劈中了闻慧娴。
闻慧娴震在原地，是手指不抖了，嘴唇也不抖了，眼睛也不眨了，仿佛灵魂已经不在体内，此时坐在椅子上的只是一个空壳。
黄凯又说：“他的肚子也被人划开了，肠子流了一地，死得很痛苦。”
闻慧娴的眉头舒展了，眼睛在微微睁大，眼瞳开始颤抖了。
“不对。”她轻声说。
黄凯上身前倾：“什么不对？”
闻慧娴摇头：“不对，不对。”
黄凯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
闻慧娴像是在思考什么，眼睛虽然看着黄凯，但目光却好像穿过了他的身体，飞到了遥远的地方。
闻慧娴想，她的父亲做了那种事，被人报复，是活该。
但她儿子什么都没做，他要多干净有多干净，他怎么着都不该落得如此下场才对。
闻慧娴忽然有点喘不上来气，干瘦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她干涸的嗓子仍在发出那两个枯燥的音节：“不对。”
“什么不对？”黄凯循循善诱，“难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话音刚落，闻慧娴猛地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刚刚才找回了呼吸。
审讯室里寂静无声，她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突兀，沉重得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在场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听见了她接下来说的话。
她点点头，沙哑开口：“是她。”
“一定是她。”
黄凯控制不住扬起嘴角，刻意压低声音问了一遍：“他是谁？”
闻慧娴说：“蒋遥，一定是她！”
这个答案让黄凯深深皱紧了眉头，单面镜另一边的人也一样。
“为什么是她？”黄凯问。
闻慧娴掷地有声地说：“因为黎勇就是我的丈夫，十年前，他开车撞死了她姐姐，所以她现在来复仇了。”
“一定是这么回事！”她忽然站了起来，椅子擦过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闻慧娴微微驼背，枯瘦的两手在桌面重重拍了一下，她说：“一定是！”
她就知道！
她早就知道蒋遥不会放过她儿子，她早就知道！
要是她早知道这人会这么快行动，她就是绑，也会把黎港带走。
可她以为蒋遥既然连她都能放过，想必暂时也不会对黎港做什么，没想到啊，还真是没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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