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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原主人是位热情的老翁,常邀各路朋友来石屋中读书下棋,煮酒烹茶。
今晚扒窗的男子是住在山坳里未曾娶亲的年轻猎户,并不知道这石屋已被前屋主易手给了旁人。
他狩猎归家,路过石屋时,在漆黑的院外瞥见两个小娘子挽手往泉池屋中去,满院灯笼清辉,照的两个小娘子袅娜娉婷,娇俏非凡。
猎户心痒难耐,起了不该有的歹心。
冷清的雪地中,猎户被绑手吊起,一头浓密的黑发被烧得如同狗啃,粗布衣裳也被燎得不蔽体。
钟毓和萧端萦一前一后从石屋中走出来,萧端萦头发还半湿着,但已簪了发钗,梳得一丝不苟。
鞭声在年轻猎户结实的皮肉上噼啪作响,猎户连声哀求。
钟毓看不得这场面,在石屋门前止住脚步。
萧端萦一人走向院中,在甄定身旁站下。
甄定手持软鞭,侧首见萧端萦正看他,孤傲的脸上带着怒容,立即垂首后退了几步,将软鞭呈到萧端萦面前。
“郡主!”
猎户身上皮肉开花,听到了甄定口中的“郡主”魂儿被吓没了一半,哼哼着连声求饶。
萧端萦厌恶地乜了眼猎户,接过那根软鞭攥在手中,却没有要动手要打的意思,只掀起细长的眼眸同甄定道:“你,跟我过来。”
萧端萦坐在泉池旁的桌边,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剥着葡萄皮,眼神上下打量着甄定。
甄定站在她身前,一直不抬头也不出声解释,他平时本就动手多于动口,此时更安静得仿若一团空气。
萧端萦将葡萄放在贝齿间咬碎,“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甄定应声看她一眼便又垂眸:“甄定。”
眼前男子二十出头,生的剑眉星目,虽是身手矫健,但不似常见的粗壮莽夫那般透着一股蛮劲,身形倒颇为秀气。
萧端萦拿起帕子擦去溅在手指上的汁水,抬起手撑在腮侧,慢悠悠问:“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甄定盯着脚尖,“只顾抓贼,并未留意其他。”
萧端萦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见他不瞧自己一眼,脸色不太好看,哼笑一声:“撒谎,若你未看见其他的,为何能将衣服分毫不差地扔给我?”
甄定不敢狡辩,他确实在环视屋中那一眼时看见了平宁郡主惊慌地躲在泉池中央。
甄定扑通一声跪下,“请郡主责罚。”
萧端萦嘴角向上提了提,眼中带着些玩味,拿起桌上的鞭子“啪”地在身侧甩了一下,起身绕到甄定背后,捏起他衣裳的一角:“冬日衣厚,打起来不方便。”
—
钟毓和项邯从隔壁一间出门时,恰碰见甄定捧着衣裳从泉池屋出来,他身上只剩一件白色中衣,身前的衣襟半敞,透出一片结实的胸肌,平日毫无表情的脸上竟有一丝羞涩的恼意。
突然看见项邯二人,只低头躬身一礼,随即逃也般地抱着衣裳往屋后去了。
钟毓惊骇,盯着甄定的背影方向愣了半晌,萧端萦到底是怎么惩罚他的,怎地连衣裳都脱了。
甄定情急之中无意冒犯了萧端萦,但钟毓素来知道萧端萦的脾性,她向来洒脱,从不是那般斤斤计较的小女子。
钟毓猜想着萧端萦将甄定叫走不过是要警告他不要将今日之事胡乱说出去罢了,这么看似乎是脱了衣裳抽了鞭子?可甄定身上却未见血痕。
“要不要我让他都脱了给你看?”
钟毓不知道,她看了甄定多久项邯便盯了她多久。
项邯眼眸沉了下来,话音刚落一人便朝院门走去。
钟毓回过神来,有口说不清,没来得及同萧端萦告别,提着灯笼便追了出去:“夫君误会了,方才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在想端萦是不是罚甄定了,他为了救人,当真委屈。”
不解释还好,急吼吼的解释一通,钟毓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什么叫甄定当真委屈……
项邯一人走在前头,钟毓方才在泉池中身体不舒服,这会儿尚未完全恢复,未能像上次一样紧跟上他。
她又急又怕,只能时不时高声唤项邯:“夫君!”盼他能等等自己。
突然,身后一阵狗吠声传来,一只灰兔从钟毓身旁飞速跑过,吓得她一抖坐在了雪地中。
随后一只狼犬闪电般地追了上来,一爪按下灰兔,咬在口中撕扯。
项邯亦停下脚步,回身静静看那狼犬,狼犬周围的积雪被染得殷红,灰兔早已不再挣扎,方有两个小厮追赶上来。
待狼犬吃完了灰兔,小厮将绳索套在了它的脖颈上,狼犬摇着尾巴凑到了项邯身前,在他腿上轻蹭。
这只狼犬是项邯养在庄子上的,每日喂给它活物,故而比圈养在家中的狼犬更为灵活凶猛。
项邯接过小厮手中的绳索,牵着狼犬回身往钟毓身旁走来。
狼犬身上的毛随风乍起,嘴角还残留着灰兔的血迹。
钟毓吓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项邯在离她一丈远的距离停下,牵着那只仍要往钟毓身旁凑的狼犬问:“你怕狗?”
钟毓拢紧身上狐裘,绕到项邯的另一侧远远站着:“害怕,它刚咬了满嘴血,夫君牵牢它,别让它过来。”
项邯侧首看她,钟毓脸色惨白,眼里蓄了一汪泪,看狼犬的眼神充满惊惧。
项邯小臂衣衫下的那块伤疤似在隐隐做疼,试探到了这一步,他终于确定眼前的女子不是他少时认识的那个如男孩般的钟毓。
那时,钟毓亦养着一只不比这条体型小的狼犬。
那年冬日,他带着钟毓在雪地中玩耍归家,路过主屋窗外时,听见钟植在与钟夫人说话。
钟夫人抱怨钟毓顽劣,担忧她这般性子日后不好嫁人。
钟植劝了钟夫人几句,便问起钟夫人觉得小石头如何。
小石头虽然话不多,但却聪慧知礼,对每日缠着他的钟毓亦很有耐性,钟毓也愿意听他的话,钟夫人不吝夸赞,最后感叹道:“若是有个这样的儿子,你我今生也没什么不圆满了。”
钟植笑了起来,问钟夫人:“你我膝下无子,若是日后小石头入赘来做女婿,你看如何?”
钟夫人静默一瞬,虽觉得着小石头万般好,但是却道出了心中的担忧:“小石头这孩子聪明,知分寸,老爷收留他妾身觉得并无不妥,但他来路不明,至今仍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若他是罪官之子,留在家中始终是个祸患。”
钟植口气少有的不愉:“不管他真实身份如何,既然留在府中,我必会给他寻个新身份让他光明正大的留下,不必夫人费心!”
听到钟植的脚步往外来,小石头一把抱起愣神钟毓跑走了。
从那以后,钟毓对小石头的态度变了,她不再每日缠着小石头,就算让府里小厮陪她去玩,也不再要小石头跟着。
项邯手臂的伤与她肩头的伤是同一日留下的,那日府中常陪着钟毓玩的小厮跌了一跤,行动不便,钟毓又非要吵着要带她养的狼犬去雪地里捕兔子。
钟毓不让侍女跟着,侍女怕她一个人跑丢,只能去找小石头。
小石头和侍女在雪地里跟着,钟毓说她冷,让侍女回房拿一件厚衣给她。
侍女走后,雪野里只剩他们二人,钟毓牵着狼犬在前头奔跑,小石头紧跟在后面。
钟毓突然停步回头瞧着小石头,俯身在狼犬耳旁嘀咕了句什么,解下狼犬脖颈上的绳索在它后颈上拍了拍。
狼犬朝小石头狂奔而来,项邯本以为狼犬在同他嬉戏,走上前两步伸出手来招呼它。
待狼犬跑近了,他才发觉不对,狼犬呲着牙,嘴里发出危险的轻哼声。
小石头来不及跑,狼犬已经咬上他的手臂。
一阵钻心疼痛袭来,项邯毫无防备地被扑倒在地,狼犬紧咬着他不放,一股温热从他的手臂上涌出,湿了袖管。
虽然他在北地归京的一路上,受过不少伤,但却从未像这次一般狼狈。
他本以为,那日二人无意听到钟植夫妇的说话,钟毓年纪小,心里一直当他是哥哥,接受不了钟植要让他入赘做她夫婿这件事,这才赌气不肯理他。
他虽然喜爱钟毓,但亦没有过别的非分之想,若她不愿,他定会在钟植问他的时候找理由拒绝。
小石头朝钟毓呼救,钟毓笑着跑过来,雪白的脸上带着笑意,冷眼放任她的狼犬继续撕咬。
片刻,钟毓蹲下身来问他:“小石头哥哥,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父亲他为何待你这般好?”
小石头只顾与那只狼犬撕扯,并未回复她。
钟毓抬眼,雪地那头侍女已经取好了厚衣正往他们这里赶来。
钟毓叫停狼犬,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在身上擦拭了一番,匕首映着莹白雪光,也映着她可爱的脸。
小石头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看她,身子在雪地中往后蹭了蹭,“你要做什么?”
钟毓手里挥着匕首:“我把你当哥哥,你却从未将我当妹妹!你将我父亲哄得团团转,是想日后得我们钟家的产业?你未免想的太美,我才不稀罕嫁给你。”
匕首泛着寒光,在小石头眼前晃动。
小石头往后闪躲,谁知那把尖利的匕首却被钟毓一下刺在了自己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