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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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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情深》的全球首映礼在洛杉矶中国剧院举行。在此之前,小规模的点映已经让部分媒体的影评人得以一窥这部电影的真貌。

安吉丽娜·朱莉为商业最成功的明星之一,几乎一向得不到影评人的偏爱,而前期太过强势的宣传未免会给人先入为主的坏印象。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当时长为90分钟的影片播放完,影评人们从影院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迷茫。

这真的是出自安吉丽娜·朱莉之手的品吗?

“可能是电影摄影师克里斯蒂安·伯格的功劳,毕竟他拍过《白丝带》。”

“得了吧,如果他有这个本事,早就自己当导演了。而且这部电影并不在于摄影。”

“我仍然不敢相信,狡黠的对白,简练的表达,有些《爱在午夜降临前》的风格,不过更加辛辣,有一瞬间我以为我在百老汇看戏剧。”

“还有过人的细节处理,在揭晓谜底前的铺垫——即使这不是什么新把戏了——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恰到好处。还有对冲突的展现,相当高级,安吉丽娜到底是有什么魔法?”

“不不,你们都没懂……”

这样的讨论飘散在洛杉矶的夜风中,随着众人匆匆离开的身影而消失无踪。但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如磐石一般无法动摇的事实——《海岸情深》是一部很难评价的电影,就凭这一点,它就值得一个好评。

于是安吉丽娜·朱莉出现在剧院的红毯上时,看起来比往常还要精神振奋。她穿着一袭与海报相呼应的黄色礼服,一边和两旁的影迷招手,一边款款走来。她的配饰不出意料地正是她的丈夫、影片的男主角——布拉德·皮特。

“我对首周票房仍然有点紧张,”布拉德说着,嘴唇几乎没动,“尤其在影评人一片叫好的时候,你知道上次我见到了《电影评论》的皮埃尔,就是说我在《特洛伊》里像个‘能吃了自己靴子的笨蛋’的那个影评人,他很有礼貌地表示很喜欢罗兰德这个角色,以及向你表示最大敬意。”

“噢,他人真好。我也不敢相信,这一次他们会这么容易被取悦,”安吉丽娜脸上挂着微笑,简短地回复说,“我是说,那些影评人。”

《海岸情深》的口碑已解禁,烂番茄新鲜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mtc评分85,比同期上映的《社交网络》略逊一筹,但以“安吉丽娜·朱莉导演处女”“布拉德朱莉夫妇再次合”为噱头,在舆论上尚能平分秋色。

布拉德和安吉丽娜在红毯上停下脚步,让记者们拍照。在一片闪光灯中,安吉丽娜接着说:“但我们的竞争对手的确很强大……不管怎样,我希望我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当然了,”布拉德微微移动头部以照顾到每个镜头,然后他突然转过来,在安吉丽娜的耳边说,“你的每个决定都是正确的,所有这些对电影的好评就是证明。”

这个亲密的举动几乎让记者们发了疯。安吉丽娜的笑容扩大了,她理了理裙摆,挺直了脊背。

*

剧院里大屏幕上播放着《海岸情深》的预告片。仅仅从预告片看,安吉丽娜无时无刻不在炫耀美貌,不是对着俯拍的镜头扇动眼睫毛,就是身穿连衣裙立在沙滩上。每一帧的画面都足够美,即使是在矛盾爆发的时候,人物之间的站位也充满了刻意的张力。

然而这样精妙的构图,这样美丽的角色,不禁让人怀疑起这个电影的内容是否也一样平淡和浅薄。

当艾丽西亚·弗洛里科提出她的疑问时,她的影评人朋友劳埃德·迈克摇摇头。

“正好相反,我的同行基本上对它赞不绝口。他们说是通俗与艺术间很好的平衡,总之我很期待。”

“我也很惊讶,”艾丽西亚环顾四周,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这个电影的定位很模糊。一开始我当制片人的时候,看得出安吉丽娜是想拍一部节奏缓慢的艺术片,而这样的电影已经不流行这种美得冒泡的拍法了。”

艾丽西亚是最开始接手这个项目的人,然而在安吉丽娜决定放弃《血与蜜之地》时,她已经萌生退意。而恰好她的丈夫又爆出了腐败的丑闻,她就顺势把这个位置让给了蒂姆·海丁顿。

而此时的蒂姆正和一些记者们寒暄,看起来真是春风得意。

“另一个让我惊讶的点是,”艾丽西亚收回目光,说,“这部电影竟然在文艺界引起了这么多讨论,看看这里的人,那是不是《银幕》的编辑?从什么时候起英国的学院派也会关注好莱坞了?还有你,《电影批评》不是一向对小众和独立电影更为偏爱吗?”

“我就是好奇,”劳埃德笑笑,牙齿从浓密的胡须中露出来,“至少安吉丽娜主演的《移魂女郎》一直我心目中的前十,而我非常喜欢《史密斯夫妇》——别让我的读者知道——我想看看几年后他们的婚姻变成什么样?是不是也充满了争吵、出轨……”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道歉:“对不起,艾丽西亚。”

艾丽西亚的丈夫出轨女演员,这在好莱坞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对此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局促,只是摆摆手,示意劳埃德电影已经开始了。

也许是主办方知道这次首映礼吸引了很多闻风而动的业界人士,所以主创没有过多的废话,在安吉丽娜简单地说了几句感想以后就开始播放正片。

“非常自信的举动。”

劳埃德在剧院陷入漆黑前说。

大屏幕亮了起来,在慵懒悠扬的法国香颂中,一辆老式轿车沿着岛边公路绕来绕去。

“我喜欢这个明亮的色调。”

艾丽西亚悄悄说。他们特意坐在剧院的后排角落,轻声的讨论不会打扰到别人。

“与你相反,”劳埃德尖锐地说,“这是个平庸的开始,看到开头就能猜到结局,但我希望之后会有惊喜。”

汽车开到了一个建筑旁,这对夫妻进入了旅馆,并和旅馆老板说了几句简单的法语。到这时,劳埃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转折出现在他们跟着服务生进入了房间之后。安吉丽娜扮演的瓦妮莎摘下墨镜和帽子,布拉德扮演的罗兰德脱下外套。他们开始搬动房间里的家具,并交谈起来。

瓦妮莎是个过气的舞蹈演员,她把自己的过气归咎于生育导致的身材走形。罗兰德是个写不出东西的家,期望在异乡能获得一些灵感。他们一起把书桌搬到露台前,远处是碧蓝而宁静的大海,而他们在相互指责对方忘了他们十六岁儿子的生日。

这段对白紧凑而密集,瓦妮莎喋喋不休地数落着罗兰德,而罗兰德见缝插针地回击,招致更大的怒火。而在观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突然平静地向彼此吻别。

“有趣。”

劳埃德坐直了身体。

罗兰德匆匆离开了旅馆。瓦妮莎在露台站了一会儿,在巡视房间的时候发现了墙上有一个小洞。

她蹲下身,把眼睛贴了上去。

镜头一转,罗兰德回来了。他不无惊讶地发现房间里多了两个不速之客,是隔壁房间的一对正在度蜜月的年轻夫妻——蕾亚和弗朗索瓦。

他颇有些不悦地打了个招呼,却发现瓦妮莎正握着蕾亚的手讲述他们的孩子,“绿色的眼睛,像热带雨林一样”。

他突然变得很有攻击性,但在得知蕾亚和弗朗索瓦是法国本地人后,转而开始热情地招待他们。

一瓶白兰地,两杯波本。男士和女士们都有些微醺,原本和谐的气氛在瓦妮莎试图勾引年轻夫妻中的弗朗索瓦时,突然就变了味。

蕾亚瞪大了眼睛,光洁的额头上出现几道皱纹。当大家以为她要发怒时,她突然冲到了洗手间呕吐了起来。

罗兰德趁机拉着弗朗索瓦出了门,来到一个酒馆。弗朗索瓦在酒精的用下吐露出,他之所以和蕾亚结婚,是因为蕾亚的意外怀孕,但他们完婚后,蕾亚的肚子瘪了下去,是假性怀孕。

“噢,至少她的肚子大起来过,”醉醺醺的罗兰德说,“瓦妮莎从来没有。”

这是在暗示他们十六岁的孩子是领养的吗?还是另有隐情?此时这可能是所有观众的疑问。

但影片并没有明确地回答。两个男人在互吐苦水后回到了旅馆。罗兰德躺在了床上,瓦妮莎已经睡着了。而隔壁传来阵阵争吵。

第二天的早晨,罗兰德醒来的时候,发现瓦妮莎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瓶酒。她靠着的墙壁上,有一个小洞。

瓦妮莎露出了自影片开始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对罗兰德招招手。

小洞里又出现一个紧缩的瞳孔。

不知怎么地,艾丽西亚听到劳埃德在漆黑的剧院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抱歉。”

劳埃德咳了咳,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电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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