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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朗台老爹只觉得心口突突的跳。
是的，葛朗台老爹是爱钱，那是他活力的来源，也是他的心头唯一的温暖。尤其是欧也妮为了一个男人欺骗他这个老父亲，更是让葛朗台的生命里面只剩下了寒冬。从那以后，葛朗台老爹的心中就只剩下了金子。
葛朗台老爹从来就没有跟人说过他的心事，不过，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听一听，这个便宜女儿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小乖乖，阿娘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
顾七七娘立刻乖乖地收回自己的手，小心地抱着书，两只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却看着母亲。
此时此刻，葛朗台老爹忘记了他现在顶着女人的壳子，也忘记了他的金子，任由自己的思绪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当年欧也妮二十三岁生日的时候。
听到葛朗台老爹说起欧也妮二十三岁都没有嫁人也没有婆家，顾七七娘非常惊讶：“这位姐姐可是有隐疾还是未婚夫亡故了，竟然二十三岁了还呆在家里？”
葛朗台脸上红了一红，道：“那边十八岁才算成年，成年之后才能参加舞会，才能够结婚……”
葛朗台老爹忽然发现，自己的言辞是那么的苍白，欧也妮的同龄人很多在这个年纪连孩子都有了，可欧也妮却连追求者也不过那么两个，一个还已经四十几岁了，一个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
顾七七娘道：“可是十八岁到二十三岁，也有五年了呀！啊，我明白了，难不成这姑娘家里只有他一个女儿，所以想找个上门女婿，这才耽搁了青春？”
葛朗台道：“是的，他家里只有他这么一个独养女儿。”说着，大致介绍了一下家里的产业什么的。
顾七七娘听得认真。
他还真不知道价值四百万法郎的田产会有多大。不过，他估摸着，母亲口中的四百万法郎应该跟四百万文差不多。如果说四百万文，其实也不过是四千贯钱而已，如今京郊的上等好田差不多二十贯，中等地是上等的一半，下等地又要便宜许多，四千贯钱，如果按照十贯一亩来算就是四百亩，也就是四顷地的样子。差不多就是一个富农，连地主都算不上。
故事里的这户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得用的仆妇，母亲还要带着女儿做针线，母女俩生日的时候做一件新衣裳，这件衣裳还是要穿一年的。从这些讯息上看来，也就跟富农的生活水准差不多。
因为贫农家里可使唤不起仆妇，而地主婆家里未必会这么刻薄家里唯一的女孩儿，一年就给做一件新衣裳，甚至连首饰都没有。
顾七七娘自以为自己弄清楚了背景，就继续往下听。听到那个叫做查理的年轻人出场的时候，忍不住就问：“所以这个年轻人不过是来伯父家作客，就带了三大箱子的衣物，衣物上还嵌了珠宝？”
“没错。”
葛朗台老爹仔细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还知道，这个侄儿当时还带着很多值钱的小玩意儿。
顾七七娘想了想，道：“阿娘，这故事的后来，该不会这姑娘被这个年轻人骗了吧？”
“你知道？”
葛朗台老爹很意外。
顾七七娘道：“外面的话本子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虽然套了个什么大官的女儿，家里必爱如珍宝，必然是读书识字的，见到一个清俊些的男人，必定是诗书也忘了，父母也忘了，廉耻也忘了，一心一意地想要嫁给人家。其实，谁不知道呀，这种话本子，根本就是那些穷酸们写来给自己解闷的。别说人家宰相之家、世家名门的姑娘，就是我们家，我那几个好姐妹，这还是庶子庶女呢，身边就有多少人来了？一等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两个、三等小丫头四个，除了奶嬷嬷、教养嬷嬷之外，还有粗使丫头、粗使婆子若干。那些出身名门世家的姑娘们怕是比我们家还要讲究，怎么可能身边就只有一个丫头？所以说，阿娘说的才是这些话本子原来的样子呢。话本子里的女孩子肯定不是出身大家的姑娘，而是没有什么见识的小门小户的女孩子，身边顶天了就一个丫头伺候着，这个丫头还要去厨房里帮忙。而故事里面的男的呢？把自己装得人模人样的，其实也不过是一个骗子而已，除了那些用来糊弄人的行李和一张漂亮脸蛋，只怕口袋里面没几个大子儿，靠着骗财骗色过日子。……”
顾七七娘说得起劲，葛朗台老爹却已经傻了。
他忽然发现，好像、似乎，他的小乖乖说的一点都不差。当初查理可不是除了那张漂亮脸蛋和那三只箱子以外，口袋里面一个大子儿都没有吗？还弄走了欧也妮的私房，一共六千法郎。
葛朗台老爹吞了吞口水，道：“小乖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我吗？”
“是的，小乖乖。”
顾七七娘道：“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回自己的屋子去，然后把门反锁，锁紧了。就跟这故事里面一样，家里父母都在，哪里需要我一个女孩子出来招待客人？我只要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就好。如果这个人得到了父亲的认同，那我最多看在父母的面子上出来跟他打个招呼，不然，我干脆装病，窝在房间里面。反正我是女孩儿，应该避嫌！”
葛朗台老爹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他的小乖乖说得太干脆、太有道理，以致于他根本反驳不了，怎么破？
当初葛朗台老爹把欧也妮关起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可都在背地里说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对，就连家里的老妈子拿侬都站在欧也妮那边说他不好，虽然葛朗台老爹表面上不在乎，可事实上，他心里在乎得要命，以致于连账目都算错了。
可同样的事情，放到这边，似乎全部是欧也妮的错，而不是他这个老父亲的错喽？
葛朗台老爹忍不住再问了一句：“小乖乖，你不觉得这家人中父亲管得太多了吗？”
顾七七娘立刻道：“如果不是真心为女儿好，故事的老爹又何必花这么多的心思？横竖他的钱财是他的，如果女儿不顺他的意，他把家产一收，把女儿赶出家门又如何？这么丢脸的女儿，早就应该打发出门去，留在家里丢人吗？”
饶是心硬如铁的葛朗台老爹都觉得，欧也妮还是不要来这边的世界比较好，不然，以他的行为，只怕能够落得后面的那些庶女们那样的下场，也是老天垂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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